正念好生活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黃冠婷 臨床心理師

近年來正念逐漸越來越流行,但正念是甚麼呢? 其實正念和正向思考、宗教不同。正念概念源自於佛教,後經由卡巴金(Jon Kabat-Zinn)博士發展,去宗教、儀式化,創設正念減壓課程,發展至今。

正念是抱著覺察、不帶立場、不批判,去覺察自己當下的狀態。不少研究證實正念可以幫助人們減緩焦慮、憂鬱等負面情緒,提升注意力,對事情能有更多不同感受,能更深刻地去體會當下發生的事。正念的技巧主要有二:

(一) 正念呼吸
感受呼吸時空氣經過鼻腔、胸口和肚子,專注感受一呼一吸之間帶給身體的感受。
請試著工作一個小時就停個一分鐘,覺察自己的呼吸。試試用這個方式讓自己回到當下,運用這些小留白重新自我調節。

(二) 正念飲食
嘗試慢慢的進食,過程中透過視覺、觸覺、嗅覺、聽覺,感受食物的特性,覺察放入口中的東西。
請試試看在午餐或晚餐的時候,放下手機、影片,把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增強食物的滋味和樂趣,享受美好生活。
由於現代生活資訊爆炸、時間緊迫、疫情壓力等種種壓力,我們可以試著透過正念的練習,協助處在資訊轟炸時代的我們,找到心理平靜的空間。

穩住自己(上):放下過度自衛,接納自我,就不必一直優越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心理學有種說法:無法跟自己相處的人,也很難真實地和別人好好相處。這背後的原因是指人若是無法接受自己,易於對自己的弱項或短處感到自卑,就會要麼去討好、要麼去嫉妒他人。內在的自卑教人盲目追求著權威人士的認同,同時會討厭和無法客觀地接受比自己優秀的人。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優越感和自卑,其實是一體兩面的!總是抱持優越感的人,內心其實是焦躁不安的,其核心仍然是難以接受真實的自我,所以才會追著虛榮跑,常常受制於他人目光。

好比一位對自己的學歷懷有高度優越感的人,來到一個不在意學歷、職業的場合裡,他仍然會繼續找機會跟別人強調自己的學歷,否則就感到一肚子悶氣、不被讚譽而離開,或即便勉強待下來,也會感到格格不入、無法享受一般的人際交往。

在現代人沉重的社會壓力下,如果學歷和工作表現沒有得到認可,這的確會讓人洩氣。但如果對這些情況的抱怨、或對升職同事的嫉妒,已經嚴重到佔據了自己的思緒,便應該慢下腳步,先好好感受自己的傷口與原因,才可能穩住自己。

優越與嫉妒,其實是一種「過度自衛」,是我們害怕暴露出弱點的偏執式防衛。美國精神分析師喬治‧溫伯格就曾指出:如果人們有自己特別關心的東西(如工作或愛情),而且能感受到自己的弱點何在,並認為弱點很可能就會讓自己失去現有一切(尤其和前者有關)──這樣的人就很容易陷入偏執的想法中!

很容易在工作上陷入偏執痛苦的人,往往太重視地位、頭銜、名望、關注,而又把這些事與自己的弱點綁在一起,才需要過度自衛來安撫內心的焦慮不安。

同一時間,很多人也清楚自己能力不怎樣,卻為了得到他人認同、保護自卑的自我,而開始「假裝」和「做做樣子」。工作能力不怎樣的,仍要把自己吹噓得很厲害;明明沒有錢的,則要裝作口袋很深的樣子;生活很單調的,就塑造多才多藝的假面具。其實這一切都是為了迎合別人心目中的自己(也是一種討好),是為了不被他人批判而作的過度自衛。

大家有聽過古希臘演說家狄摩西尼嗎?狄摩西尼為了克服口吃和發音不準的問題,會含著石頭練習說話、邊爬山邊朗讀史詩。藉著艱苦的訓練,他成為了偉大的演說家。許多人都會用類似的例子來教育年青人,強調「只要去努力,一定會成功」的法則。但這時候,我們可以停下來先去思考兩個問題:

(1) 為補償自卑部份,借著自卑來成長,得到的就是幸福嗎?
(2) 這優越感滿滿的演說家,後來到底有沒有接納真實的自己?

日本的「福岡言友會」是個口吃者團體組織,他們為了戰勝自卑感和內心的不安,曾經也是以狄摩西尼為榜樣,會在街頭演說作練習。這些活動的宗旨是「口吃是不好的、是缺陷,是因為努力不夠、意志太薄弱才好不了」。

直到後來,「福岡言友會」的態度有了變化。一些成員慢慢接受了口吃不易治療的事實,不再認同「要努力治療口吃缺陷」的想法,而是走上「自我接納」的正確道路之上,專注在想做的事、活著的意義和人生的樂趣!

因此,如果我們學著莎士比亞說的「世上無福也無禍,端看個人怎樣想」,試著把外在成就與工作認可,與自身的價值脫勾,而去把目光轉向「朋友」、「連結」、及取悅自己的「嗜好」,我們將會慢慢發現,幸福和平安其實就在身旁。

在行為與認知上,要拒絕因優越而不斷批評別人的心態,就能免於因自卑而害怕被批評;放下去在意別人眼中自己的形象,就可以停止損人利己的惡性循環。心理健康是每天的練習課題,有需要時歡迎來宏濟跟我們心理師聊聊!

參考:《討好陷阱》(商業周刊出版)

放假後,你需要好好照顧自己──談情緒界線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李婕寧 臨床心理師

當大家興高采烈地討論每一年的長假期有哪些,或是長假去了哪些地方玩時,治療室裡發現事情常常是一體兩面的,我們一方面享受脫下工作角色的自己,但另一方面,我們卻又得開始面對關係角色中任務,因長假期也意味著「你將有一段時間需要跟特定人事物拉近距離。」

平常能夠迴避的,不論是夫妻爭執、親子衝突及公婆不合,假期似乎給了它們一個發揮的舞台,一個情緒界線拉扯的舞台。

情緒界線,是一條看不見的線,我們沒有人可以拿筆完整的畫出自己的情緒界線究竟是長是短是圓是扁,唯一管道就是心理感覺,這就有點像是我們無法看見自己的感覺神經,不過當被觸碰時,我們的皮膚器官會清楚地有感,情緒界線也是如此!它扮演著守護你內在領域的重要防線,具保護性質,但帶來的並非舒適感受,心理困擾經常出現在你的內在告訴你危機發生,但面對入侵時,你總是無能為力…

可能是集體文化的薰陶、也可能是家庭風格影響…等,即使你有所成就、氣力十足,但當面臨到關係中的拉扯時,我們經常瞬間變成脆弱、羞愧或無能的孩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忽視」、「壓抑」自身感受,選擇「妥協」、「迎合」或「逃跑」…等方式,在選擇拒絕他人時,我們往往寧願消耗自己。

妥協自己,照顧他人可能是美德,無須批判自身的善良,但當我們有所空間時,或許可以嘗試著將「照顧」放回自身身上,試想當有些犧牲時,我們感到擔憂害怕的是甚麼?

看看、聽聽這些擔憂害怕的感受,想想你可以怎麼照顧及回應這些感受,再想想我們可能也會感到滿足及愉悅,而這些感受又想告訴我們甚麼呢?下一次再遇到類似情境時,如果可以停個三分鐘思考自我照顧時,你會希望自己有那裡地方可以不一樣?

關係的建立、維持或結束通常是複雜、苦樂交織的,我們就像馬拉松長跑的選手,但即使是長跑,都需要補給站或是稍微的暫停,人生也是,有時候假期後,跟心理師談談,有時間/空間專心照顧自己,或許也可以是人生中送給自己的補給站。

討好自己(下):兩性都承受的討好壓力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討好」,表面上是一項取悅別人的行為,但其核心意義是「預先安排別人的反應」及「避免引發自己不喜歡的感受」。討好行為,人人都有,其實沒有男女之別,只是文化上可能使得女性更常討好別人。

文化裡的女性,往往被約定俗成為照顧者,如大人們會稱讚乖巧的、照顧他人的小女孩,期待她們善於現同情心,長大以後又成為盡心打理家庭、不辭勞苦的母親。

Amber 從小被培養成一名討好的女性,她總是配合弟弟所決定玩的遊戲。當她長大一點,交了自己的朋友而不想再跟弟弟玩那些男孩子的遊戲時,母親又會繼續要求她應該要樂於陪弟弟玩。成年以後,Amber 最受不了的就是讓別人失望,她覺得說一聲「謝謝,不用」都等於刻薄與無情。

Amber 想要的只是他人的重視和願意平等對待,即自己不會是臨時找來的工具人或替補者,不會是家人或朋友生活不順遂的時候,用罪惡感方式(情緒)勒索自己去關心與探望的人,亦不會是公司以「大好發展的機會」等託辭,把額外工作騙到自己頭上來,還沒有加班費的苦工!

直到 Amber 承認自己有期望被怎樣對待的脆弱需求,對總是帶有附加條件的人際關係開始生氣,明白到自己的價值不只是去協助他人,她便明白自己有能力幫忙,亦不代表一定要伸出援手,反倒讓自己一直忙於討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女性要從「妳應該要獨立且全能」的要求中解套,其實就「勇於承認自己的脆弱、敢於生氣」,學會「討好自己」的方式。

當然,討好行為,不分男女,男性也有難言的討好。一般印象中的討好行為──如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尋求和諧、支持他人、忍受不快、身兼多職、自我形象低落等──感覺起來都比較是文化上認為的「女性化」向度。然而,男性也有其「男性化」的討好行為,且更隱蔽而難以被社會看見。

許多時候,為了討好團體中的男性同胞,即避免不被喜歡而去預期別人期待的反應,使得再溫良的男性也要刻意擺出不友善的態度,在充滿打鬧、挖苦、髒話的男性話語間建立友誼;到了職場上,再無害的男士也得學會隱藏弱點,裝作沒有需求、獨立無情、深不可測;在家庭裡,再弱小的男士也得裝什麼都懂,表現出餬口養家、肩負重擔的鋼鐵角色──因為身旁每一位男性看起來都是這樣表現。

在不同場合所表現出的另類討好,共通點都是:感受,是不被允許的,被允許的只有果斷與行動力,其出發點都是害怕失敗和害怕被男性同胞排斥。

還有一種男性身上不明顯但實在存在的討好樣貌,是現代男性(即使不懂)還必須「反省自己的特權」,以確保自己沒有在無意中表現出壓迫女性的行為(所謂的厭女、父權色彩),以避免自己被斷定為政治不正確、老一輩的思想者。

因此,雖然說男性在父權社會中享受一定的特權,但也大大限制了男性的情緒表達與健康,很多男性甚至會表示「從沒看過父親哭」。到了今天,一些企業文化開始重視心理健康,才有部份男性體會到:「我們會討論對於心理健康的『看法』,還不能算是討論對心理健康議題的『感覺』。」

女性在文化制約上常以為自己的需求站不住腳,照顧自己就等於忽略別人,造成他人麻煩。男性,則往往不自覺地為了討好同性團體而必須隱藏自己。因此,我們(男女皆然)很值得一起反思:

‧ 身為男/女性,在你的家庭中代表著什麼意義?
‧ 長輩對待男/女孩小的方式和期待有什麼差異?
‧ 對男/女的規矩、感受或行為的允許有何不同?
‧ 不同性別者自小在家庭中得遵循什麼家規與教條?
‧ 這些規範從何而來?對心理健康的影響?
‧ 面對困難,腦中浮現的男性/女性榜樣是怎樣行動的?
‧ 當表現不同於其他男性/女性時,心裡有怎樣的感受?

討好自己(上):從女性與母親的故事,看見四種討好者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為了不再一直活在討好別人的生活中,我們到底有沒有被討厭的勇氣?今天寫一位「母親」及一位「女性」的故事。

在生育孩子的路上,當父母的常常忙於討好他人:討好給予各種照顧建議的公婆和其他媽媽們、討好突然過來摸摸肚子說些閒話的同事、討好期待著某一嬰兒性別的親朋好友、討好這個社會對「好父母」該有樣子的期待……

一位女士在生完小孩後,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直到先生一天難得有空,主動推著嬰兒車帶孩子出門,她才能趁機會好好午睡補眠。只可惜小孩在外頭吵鬧,先生忙手忙腳的顧著孩子,一位路過的婦人就停下來酸言酸語的說:「可憐哪!你媽到哪去了?」先生回家後,把路人多管閒事一事告訴妻子,卻不巧的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自認母職失敗的妻子本身就給自己很多壓力,新手媽媽不斷討好各方的壓力,卻只換來產後憂鬱。

懷孕及照顧嬰兒,其實是人們最該討好自己的時間。新手家長已竭盡所能、徹夜未眠、養出熊貓眼,旁人卻往往因為小孩哭了,便隨意的指指點點是十分不該的。那些脆弱又自責的父母們,會誤以為自己真的很糟,但其實要做的,是好好保護及善待努力照顧孩子的自己。

一直討好別人,只會把自己置於次要的易受傷位置。討好孩子,在一開始可以換來咯咯不斷的笑聲,但一個拒絕與不聽話,就會很輕易令父母心碎。而且面對青春期的孩子,不是討好就能處理的,培養「被孩子討厭的勇氣」就是父母最大的成就。因為父母的目標不是防止孩子犯錯與跌倒,而是在他們磕頭摸索時作他們的支持,並且去引導他們有能力從錯誤中學習。

當父母無法面對生活中的悲傷,就會去討好孩子,比如想要當他們的朋友,希望他們不會離開自己。但被青春期孩子討厭是正常且必要的,在互不討好的摩擦中,孩子才能發展個性,他們的叛逆是為了獨立成人、順利長大。接納他們傷人的話語背後的成長需求,父母便會慢慢培養出孩子的自尊與自信,自己亦不必因為那些難過而不自覺地成為討好的父母。

許多人一邊在網路上討好別人、一邊希望被討好,天天在 FB、IG、Twitter 等網路社群上獲取讚賞,往往感到自己觀點被接納、提升自信後越發勁互動。而一旦過於自信,不同意見的聲音就被感知為攻擊。取得認同的路,其實是在虛擬的網路中蹣跚前行。

26 歲的 Anita 因為焦慮與自尊低落而接受諮商,原來是她每天花數小時滑 IG 動態欣賞別人的美好生活。她自己上傳的照片,都會精心挑選過和加上濾鏡,細心梳妝打扮也只為了拍上一張值得上傳的照片。然後,拿捏著自信與自貶比例恰到好處的文字,把所有可能熱門的主題都標記,最後上傳,開始卸妝。如果照片的按讚數不夠多,她便會把照片撤下來。

Anita 討厭自己的行為,為此感羞愧,但同時無法戒掉這些網路的討好(他人的)習慣。她毫不懷疑的相信別人貼文所呈現的美好,同時在比較下,卻完全相信自己一文不值。於是,我們可以看到四種討好者的類型:

(1)典型的討好者:在社交平台上,他們總是用濾鏡來武裝自己的照片,反覆編輯最完美的內文,配上豐富的標記,以一種「大家一定會喜歡」的角度才敢呈現自己。
(2)安撫型的討好者:在無法偵測他人表情反應下,便無法得知別人喜歡什麼、怎樣才能操控他人的反應,只好躡手躡腳的摸索與回應,讓人際互動變得乏味。
(3)影子型的討好者:在當今的社交媒體中,呈現出不常發文,但會默默追蹤網紅,為仰慕的人按讚、發訊、分享、和酸民筆戰的現象。
(4)抵抗型的討好者:很常經驗到一種看甚麼人、甚麼事都不順眼的狀態。要麼不使用社交平台,要麼不斷批評別人。

心理學家發現,對討好者而言,社交媒體最能勾動他們的神經。所以在這時候,最好先反問下列問題,以瞭解自己使用網路社群的原因:

網路社群帶給你甚麼收穫?當中好與壞面向?
如果能獲得讚賞,能不能把自信帶現實生活?
你是用討好別人、分享及按讚數來評價自己?
你可以在編輯照片、追求按讚的過程中,不失去自己?
如果習慣了偽裝自己,別人又怎樣認識真實的你?

如果在網路上獲得的關心與接納,都變得充滿條件,那我們就必須學會「不去討好」:掉拿濾鏡,你會發現更真實的自己。

認識學習障礙(五):心理治療的保護力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長期與學習障礙患者工作的 Myrna Orenstein 指出,學習障礙者因為自身特別的成長經驗,使得他在如何跟自己相處方面,才是真正的專家。他需要找到願意為自己調整信念的心理師,讓自己在同理的環境中發展自己的潛能。

為找到合適的心理師,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 (ULD) 可以透過下列問題來決定心理治療的需要:
1. 是否苦於斷層:嘗試學習時像機器人?
2. 時間是問題嗎?要花更多時間完成嗎?
3. 是否怕自己的努力會被別人負面評價?
4. 是否有避免困窘的權宜之計?
5. 是否覺得自己是聰明的但又感覺愚笨?
6. 才智與成就表現之間是否有顯著落差?
7. 是否痛恨閱讀或數學?常做白日夢?

對學習障礙者來說,因著才智長期被禁錮,繼而引起羞恥與迴避、無法被理解的孤獨,以及無力改變現況的自卑,這些留在心底的後遺症造成種種情緒和心智發展問題。

心理治療能夠幫忙學習障礙者重新整理及轉化受苦的經驗。藉由在安全及同理的環境中檢視自身的脆弱,在心理師的協助下,理解過往隨失敗而來的焦慮與憂鬱,並學會如何中止這些負面的情緒或行動模式,學習如何令生命變得有意義。當修正了逃避策略和找回失去的力量,並對更好的生活保持住堅強的信心,就能夠從關係、才智、創造力、靈性等層面,用真實的互動式學習來提升韌性和潛能。

有一些聰明的人,迴避取得更高的學歷,是因為他們恐懼數學(尤其是統計學),這些塵年的恐懼可以在心理治療中檢視與處理,幫助自己找出達到目標的新方法,讓生活有更多掌控感

因此,學習障礙者可以在心理治療中得到
1. 把種種莫名的感受化為語言,得到不同觀點,提升彈性與適應能力
2. 處理學習受挫,釋放被禁錮的學習能力
3. 跟同理的治療師討論種種失望,包括與治療師互動的不和,再而修復關係
4. 得到正確的看見、診斷、知道自己是誰

最終,學習障礙者能夠在心理治療中學會
1. 如何從他人身上獲得所需的幫助
2. 如何與他人有更好的互動
3. 如何辨識學習斷層,以及如何幫助自己穿越
4. 一個人要如何代償及如何從中獲益
5. 如何找到更清楚的認同、認識自己的優勢、劣勢與真正的目標

一位未被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從診斷中發現及名命了自己的問題後,有著這樣的感受:
「…我從未完全相信(診斷)是真的…因為那麼不真實。這不是我生命經驗的一部份,也不是多年來我對自己的了解…。然後突然間,給了我這樣一個關於學習障礙的新資訊。很突然,而這必須被整合。我發現一個對話的方法,而心理治療讓我可以用新的方式處理我過去的部份。來自過去的記憶會浮現出來:『喔!所以這種事情會發生是因為學習障礙。』這讓我對於我過去如何前進與成長,有了新的理解,然後也理解了我的情緒自體。這完全是一件我過去從未做過的事。」

適宜的心理治療讓學習障礙者有能力面對過去的黑暗,並一步步走上新的光明路。

參考: 《被卡住的天才:用韌性釋放被禁錮的才智》(許豪沖譯)

認識學習障礙(四):放下有毒羞恥感,學習同理自己及找到幫助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學習障礙者最常受苦於內心的羞恥感。對自身缺陷及不合標準的覺察痛苦,以及受到教師、同學或家人的嘲笑打擊,都會進一步引發凍結反應及人際退縮。

長期研究情緒狀態的心理學家 Silvan Tomkins 發現:羞恥 (shame) 會強化為羞辱 (humiliation)。學習障礙者因為不知道何時會面對公開的羞恥,而羞恥又被環境的反應進一步增強破壞性的羞辱,使其出現重複的自我詆毀,只想「鑽進洞裡」。

一位學習九九乘法表而不斷挫敗的學生,會在長期記憶中埋下了慢性羞恥的種子,這些破壞性的羞恥感會導致退縮反應。由於預期學習斷層令自己蒙羞而迴避,人們便會變得不願意去嘗試,削弱了智性的追求,久而久之,學習障礙的小孩發現自己在慢性的羞恥感下,已逐漸欠缺能力感,身處在「斷層→失敗→羞恥→更多失敗」的惡性循環中

當然,羞恥感也有建設性,它可促進韌性,和作為警告一個人遠離困擾的保護手段。當事情行不通又會引發羞辱時,就該停止,並轉而尋求學習的替代方法、作新的嘗試。健康的羞恥感還可以幫人與人再度連結,從人際撤回→反思→再度跟朋友說:「我很抱歉,我需要你的幫忙!」

當學習的路被學習障礙所阻礙時,人們就會尋找新的欲望和可能,這個「尋找-期待」過程令人愉悅,它是羞恥感與韌性之間橋樑:「儘管有壓力,但這是我的優勢」、「我要嘗試和冒險別的取向和能力」、「我要跟能夠提供幫助的人產生連結」!

學習障礙者的困難也可能是數學、拼字、朗讀,這些使人害怕學習的恐懼是一種心理的「斷層」,讓人們以不饒恕的眼光責備與批評自己,產生羞恥感。因此,學習障礙者要培養一種「內在的同理」,像是一位好父母般對自己說話:「沒關係!羞恥會過去!別人會幫忙!不是我的錯!」

學習障礙者需要找到願意幫忙的導師與朋友。導師是那些尊重個人優劣勢的專業人士,他理解缺陷存在,但不會忽視情緒和個人特色,而是看到個人的潛能、接納弱點並促進成長。朋友就是能夠與之建立連結與信任的人,能夠了解困境與消除羞恥感受的傾聽者,在平等互惠的狀態下交流的人生好伙伴。

長期困於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的人們,由於常常受到環境與他人的不理解,感到自卑、羞恥、沮喪、失望等的負面情緒,而內心受困,因此尋找適合的心理治療師協助也是很重要的。

有時候學習障礙者發現自己對心理師認同,但實際上對對方所說的話是一頭霧水的,這個現象反映案主身處於「斷層」之中。如果沒有好好討論這些經驗,心理師同樣會困於五里霧之中,讓二人都誤以為有在進展中,實際卻不然。

可以說,學習障礙的倖存者其實最清楚自己需要甚麼:他需要一位具同理能力的學習障礙專家+具理解學習障礙如何影響情緒的心理師。兩者共同的工作核心永遠是「尊重案主的觀點」。下一篇,我們談如何決定心理治療的需要。

參考: 《被卡住的天才:用韌性釋放被禁錮的才智》(許豪沖譯)

認識學習障礙(三):共處五階段及和解四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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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覺察到自己或他人有「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ULD),其實就是「覺醒」的開始!就像黑暗被照亮,「總算我並不是瘋了/愚笨/懶惰!」

而為了確認診斷,可施測一套針對動作技巧、閱讀、短期記憶、聽覺學習等的標準化測驗。一般來說,當測驗的診斷結果得到確認時,一些 ULD 患者會鬆一口氣,得到釋放與掙扎的澄清,「原來那就是我出問題的地方!我就知道!」同時,一些人則是會感到沮喪,覺得自己是障礙者。

但長遠來看,新的理解還是會讓人受益,逐步放下多年的自責及羞恥感,原諒自己。診斷以後,許多 ULD 患者都會走過五個階段,他們有個先後次序,但也往往同時發生與擺盪:

(一) 勇敢面對:
用不熟悉但較有效達到目標的方法,取代過去固定成習慣但不怎樣有效的方法。但學習新方法的過程中的挫折,可能促發過去根深的羞恥感,代償障礙的新任務的艱巨,也會讓人感到哀傷,引起一種「我好像又回到小學一年級」的斷層。

(二) 哀傷:
接受失落是永遠的過程。與學習障礙纏鬥多年,從試著不處理,到最後仍要緩慢及刻意學習,體驗到「問題從來沒離開過,只要我活著,問題就會在。」人們對自己失去的機會及承受過的痛苦,常常感到遺憾、生氣、以及「為什麼是我?」的共鳴。

(三) 辨識幫助與阻礙:
下定決心尋求必須的、適合的專家的諮詢幫忙,並學會分辨那些以惱怒、誤會及指控來回應的阻礙者。當ULD患者感到確認,被禁錮的才智就能呼吸。

(四) 避開陷阱:
不再為某些事情,如別人的不理解,而感到難過。也不讓自己受到逼迫,不被偏見嚇怕,只管做好自己能做的學習與改變。

(五) 接受:
真正的接受學習障礙,是源於生理因素,而不是個人的錯!放下「只是用學習障礙當藉口」的自我譴責,真實看到家人或朋友也都為學習障礙所苦時,就會大大提高人們對自己的問題的接受程度。

從確定診斷到與之共處,都需要心理與實際層面的努力。「我是有才華的,學習障礙物令我挫折,但我要接受它!」和解是條慢慢長路,心理學家把它分為四個階段:

(一) 個人的定義:
用許多學習經驗、洞察和自知之明,把難以形容的問題轉變為可理解的精細定義。如「學習障礙就像系統短路」、「要花更多時間學習」、「聽的比看的能力好,但必須以閱讀來學習」等,然後分辨出自己其實是碰到什麼問題,需要怎樣的幫忙。

(二) 接受自我:
長期跟學習障礙有關的情緒,可能不會消失,但它們會變得可以忍受及受到控制。學習具有韌性,在可為及不可為的事情上努力,並允許為自己設定實際可行的目標和準則。少了未診斷 ULD 以前對自我認識的扭曲與羞恥感,人們現在可以了解與欣賞自己的優勢,發展潛能。在賦能的感受中,找出適當的選擇與替代方法。

(三) 個人歷史的再詮釋:
用上對學習障礙的新理解,來重新思考過去,調整記憶,及找到新的意義,好比「我不是懶惰/我不恨父母/我不是要報復」。過去的悲傷與失望,會逐漸變成較良性的傷感,一些憤怒與絕望都可能淡去,得到彼此諒解。

(四) 形成個人觀點:
ULD 患者在學習障礙的知識下,能夠對教學常規及學校標準作出再評估,提出如「有時候這不是老師的錯,而是系統的錯」等的個人觀點。

由上述可見,和解是不間斷的過程。與病共處的舒適感會隨時間增加,而發揮潛力的時候,韌性也會增長。因為學習障礙仍會干擾優勢的開展與成熟,所以韌性、創造力及適應力彼此激發與合作,會迫使學習障礙者進入創意模式,達到自我解困。

要在優勢與劣勢間搭起橋樑,找到適當的代償。一邊避免困窘難堪,一邊促進成長與發展,甚至要做出不愉快的妥協,承認問題仍然存在。以上都是讓人避免陷入羞恥與自責循環的方法。

參考: 《被卡住的天才:用韌性釋放被禁錮的才智》(許豪沖譯)

認識學習障礙(二):學習路上的困惑與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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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從兒童期、青少年到成年,人們可能一再經驗到非預期的學習障礙,卻不明白是甚麼原因造成,這可能就是一種「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Undiagnosed Learning Disabilities,ULD)。心理學家用受訪方式研究,發現 ULD 患者有一個伴隨學習失敗而來的,十分類同的學習與情緒經驗模式,它分為「困惑 → 斷層 → 掙扎 → 放棄」四個階段

(一)困惑:

許多聰明的人對自己有著高度期許,也享受學習新事物與知識的獲取。但因為未知的原因而無法達到學業成就。一些 ULD 患者會說:「當老師用說的,我能夠了解;但當我自己讀的時候就沒辦法了。」或者:「因為我數學很好,他們就理所當然認為我在英文上會表現得一樣好。」

對他人似乎簡單的概念與作業,對 ULD 患者來說不只是難以掌握,更彷彿無法學習「如何學習」。父母或老師可能會開始懷疑小孩的學習動機,認為他就是懶惰、不用功、就愛玩、不仔細。「我們每個人都不懂為什麼我不會…」,在求學過程中一再經驗到未知的挫折,將導致個人感到絕望、孤立、混淆及羞恥,智力差異的困惑持續磨損自信心,產生「斷層」

(二)斷層:

斷層是一種具象化的感受,形容一個人期待學習,卻發現有學習缺陷的那種無力與失望的狀態。一些 ULD 患者會這樣形容自身被禁錮的才智:「我整天坐在哪裡…無法開始,進退兩難,沒有結束」、「就像一個鈕扣找不到鈕扣孔」、「就像我的腦海裡有一種痛苦的,無形的空虛感」

由於沒有人知道哪裡出錯,就沒有解決的方法,那些累積的羞恥、認知缺陷、失望交織,到最後變成了恐懼。「我不知道我哪時候看起來會很笨」,揮之不去的徒勞感 (futility) 逐漸成了現實。但一些 ULD 孩子會在困惑中努力「掙扎」,不服氣的嘗試找出因應障礙與羞恥感的方法

(三)掙扎:

「掙扎」源於對學習障礙的斷層的對抗,ULD 患者會先用上「僵局」再而「繞道」兩種策略。

「僵局」是持續努力,想表現得跟其他成功的孩子一樣,他們心中總希望「這一次會成功」,卻重複掉入失敗之中。所以開始跳過困難,試著繞道而行,如以某種獨創性和創造力來克服未診斷出來的問題。「僵局」階段的ULD孩子可能會說:「每學期我都會買新的筆記本,並懷抱新希望去上學」,但不幸地,結果從未改變,只換來又一次失望。

「繞道」是具韌性的 ULD 患者試著為問題所找的出路,他們為了表達被禁錮的才智,可能結合了某種優勢、創意、堅忍、決心、轉移注意力、欺騙、關係等,用額外的時間及努力促進韌性,創造繞過失敗的道路。有一位患者說:「我花了七年完成大學。我重複上許多課,每堂課我都錄音並且一再反覆聆聽」。

事實上,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慢慢學習,以及了解到過去有效的學習策略已經不再適用。這些不服輸的一群繞道者,其實是充滿「韌性」的學習者。但很可惜,許多「繞道」則是失敗的,成了丟臉的「逃避」,好比改變令自己焦慮的話題、不上課、睡覺、直覺、欺騙等:「我總是知道當我說謊時,哪時可以僥倖脫身,哪時不行」。

而朋友的幫忙,互相交換優勢,則是正向的學習代償。「她會校正我的拼字,而我會教也打網球」,情緒支持的父母或體貼的家教老師也是很重要的資源。

(四)放棄:

當一個人想盡辦法面對避無可避的學習問題,最終他就會來到「放棄」階段,學習與之適應相處。

雖然還沒有弄清問題出在哪,但 ULD 患者心中有了某種結論,如放棄於某些領域追求成功、或總得跟某個學科有著不間斷的羞恥感與偶爾的成功作出搏鬥、只能接受自己被禁錮的才智仍未展現出來,且常常會從重要他人身上感受到「非同理」的回應。

而為了處理失望與羞恥,他們會變得憤怒,繼而沮喪。他們學會有意識地與問題保持距離,好讓自己不再一直碰壁,但這往往也給了自己慢性羞恥感的標誌:「我很笨,因為我不會拼字……」為了忍受這些困頓,他們可能會發展短期自我激勵,如只求合格就好!只是當這些方法都失敗時,他們就會真的決定放棄,一種對學習障礙永遠的投降。

ULD 孩子認為自己永遠無法改變,失去了希望,但他們缺乏的其實是「正確的醫學診斷」

以及「旁人的耐心與同理回應」,以釋放被禁錮的才智。如果您和身邊的親朋好友從小有學習困難,曾被冠上種種負面標籤,變得自卑與羞恥,不妨到相關醫療機構或宏濟來,尋求解方。

參考: 《被卡住的天才:用韌性釋放被禁錮的才智》(許豪沖 譯)

認識學習障礙(一):不得伸展的才智,不是你的錯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你有聽過「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Undiagnosed Learning Disabilities,ULD)嗎?許多人從小在學業上或長大在工作上都自認聰慧、目標清晰、努力不懈,卻一再經驗到「付出完全不等於收獲」,事與願違的挫折感,且不斷隨時間累積……他們很可能就是「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患者。

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並不罕見,他們是渴望學習、好奇心強的的聰明人,但這些優秀的人在校成績通常不太理想,圍繞他們的常常是「你怎麼會不及格」、「你一定沒在顧成績」、「你偷懶吧?」之類的負面標籤。換言之,求學過程中他們不斷的被看不見、摸不著的阻礙所挫折,心裡便逐漸產生一種恐懼、羞恥、缺陷感等負面情緒,並導致他們才智不得伸展,學者稱之為「被禁錮的才智」(Imprisoned Intelligence)

如果問題這麼嚴重,家人朋友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但人們就是很難知道問題為何!原因除了大部份人都缺乏相關生理及心理學知識之外(還有華直接把「成績差=懶惰/笨」的歸因習慣),一些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更會發展出一套又一套的「代償」的能力,把真正的問題進一步向自己及他人掩蓋。

能夠以某種代償方式,在充滿掙扎與挫敗的世界繼續學習,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實在是具有韌性倖存者,但另一方面,未診斷出的問題持續困擾他們,學習與自身的負面情緒,最終還是會把人壓垮。

一位曾經是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說道:「首先,你要先辨識出學習障礙…一旦辨識出來,就要採取行動…假如孩子是藝術家,家人一定要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優勢之上。」當人們有機會理解自己的問題其實來自「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這有機會與症狀、與自己、與他人作出和解。藉此,患者有機會避免因失敗而生的疏離與孤獨,因失敗的情緒而被禁錮的才智,就有機會重新發展。

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者的智力可能是正常,甚至是出眾的,只可惜學習障礙干擾人們聽、看、思、說、讀、寫、算等能力,他們才被視為笨拙或懶惰。所以有一些學習障礙受訪者對此作出定義:
(1) 學習障礙意味著要花更多時間學習
(2) 可以接收資訊,但不能表達出來

歷史上有許多成功人士,都患有未被診斷的學習障礙,他們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學習。發明電燈的愛生迪(T. Edison)曾被老師說有心理疾病,而他其實有書寫障礙,只能通過「做中學」和母親大聲的「朗讀」,他才能夠對閱讀慢慢產生興趣。

著名雕刻家羅丹(A. Rodin)在閱讀和算術上有障礙,早年父親忽略他的藝術天份,還被兩所學校退學,他的學業失敗被歸因於視力不佳,但後來他的作品表達了一切:既不是視力,也不是智力問題,而是障礙怎樣被克服、天份有沒有被好好發揮。

參考: 《被卡住的天才:用韌性釋放被禁錮的才智》(許豪沖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