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療養院的發展:從瘋子→個人→有創造力的人

心理師 文章

文字:本院蘇俊濠諮商心理師

今天精神療養院的樣貌,在許多人眼裡,仍只是把精神病患者關起來集中照護的地方。這個觀念或刻板印象是無可厚非的,也無可避免地,有些療養院機構的經營模式和態度,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仍是如此。

這個刻板印象的由來,是西方直到18世紀,精神病患者仍被視為「瘋子」,而不是一個「生病而需要被協助的個人」來對待。

直到法國神經病學家菲利普·皮內爾(Philippe Pinel,1745-1826)解開了薩爾佩特裡埃醫院(Pitié-Salpêtrière)和比塞特爾醫院(Hôpital Bicêtre)加在病患身上的鎖鏈,就是那些把病人綁在牆上或椅子上的鐵鍊,又在啟蒙時代的激勵,以及那些志力治療病患的療養院實際經驗下;最終,精神醫學的實作和對待病人的方式,才有了根本的改變。

名字上的轉變,便是從「瘋人院」改為「療養院」,從安置瘋子的「權宜手段」到懷有針對生病個體「治癒的理想」。療養院開始重視建築設計與管理的問題,要營造一個病人恢復健康的空間。

在這個懷有治癒理想及恢復健康的空間裡,英格蘭的希爾(Hill,1811-1878)醫師便強調盡可能或甚至完全不約束病人。看護及護理師等人員,日以繼夜仁慈地對待病患(當然,也造成了輪班工作的職業消耗),讓療養空間整潔舒適、通風、採光、溫暖,早上與下午都加入音樂與運動等健康活動。以上種種,逐漸便成為歐洲新興及當代療養院照護與治療個案的管理模式。

如此,宏濟醫院及怡濟精神護理之家,都針對精神病患者 (如思覺失調、躁鬱)提供一個美學設計、藝術與自然療癒的空間。

我們知道19世紀的西方,對精神病機構與法規進行改革,希望只收容「經過鑑定」的精神病患者,就像是今天不讓那些沒病的人去騙保險、罪犯去逃坐牢而住院。然而,這又使得「瘋狂」與「長期羈留」的污名連結一起,為了城市發展、觀感或社區安全,非官方的民間療養院,就往往被孤立在社區之外。

而在台灣的情況,正如前一篇文章所寫,出於類似的原因,宏濟醫院從1955年開業至今,便歷經過兩次的都市發展搬遷,從中山區,到興隆路,再到今天的新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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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8世紀的療養院改革,懷抱治癒病人的理想,但又不幸地把病人與「長期羈留」作了連結;到19世紀中葉,療養院已經慢慢成為收容不治病人的長期安置場所,加上精神醫學逐漸主宰了院內的照護,這使得個人化的治療理想開始衰退。

這種將病患機構化的動力,其實結合了理性國家責任與市場經濟策略。一方面,人們對治療精神病人抱有某種樂觀主義,另一方面,又面對現實困難所帶來的悲觀主義,並著實反映了整個西方社會,從宗教往科學世俗主義的文化變遷。

過去是「信徒」與「異端」,「聖人」與「罪人」的區別,後來則是「瘋子」與心智健全的「理性者」的區別。有人說聖伯多祿的鑰匙,如今被精神醫學的鑰匙取代。

而我們宏濟醫院,努力在這種潮流中、在現實困難中,留住治療病人的理想。因此我們自2016起開始改建與轉型至「宏濟‧新樂章」,在療養院的照護中,我們並把精神病患者視作完整且具創造力的人。心理師在心理治療中,都結合藝術創作技術,尊重病患無窮的創意,病患不只被欣賞,更學會喜歡上自己及自己的創作。


參考:Porter R. (2002). Madness: A brief history. Oxf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