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本院 蘇俊濠 諮商心理師
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和柏拉圖,認為人的心理(psyche)是「理性、精神、感情、靈魂」四者所組成,亞里斯多德則進一步把人定義為「理性的動物」。今天,人類常常是以「理性的動物」來自我定義。理性的心靈是藉由尊崇秩序、邏輯與道德來建立的。
但人類終究只是人,非神,心靈還是會生病的。那心靈是怎樣生病的?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排除了超自然學說,主張各種情感疾病都來自腦袋出問題。而腦袋之所以出問題,希波克拉底認為攏是體液(humors)害的。
在「體液理論」的觀點下,健康的身體體內體液維持著動態平衡。好比就性格來說:
(1) 血液(blood)太多便衝動易怒
(2) 黃膽汁(choler)太多會嚴厲苛刻
(3) 黏液(phlegm)太多代表行動拖延
(4) 黑膽汁(melancholy)太多就會使人憂鬱
血液與黃膽汁過多都會導致激動不安,躁症;而黏液和黑膽汁過多,便會導致情緒低落,憂鬱症。
到了中世紀以後,威廉‧庫倫醫生(1710-1790)認為瘋狂是神經系統的問題,他首創把神經系統失調稱之為「神經症」(neurosis),到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佛洛伊德(1856-1939)則強調這名詞的心理學意義。
可以說,當代的精神醫學,是整合了前人解釋瘋狂的模式,即精神疾患或情緒困擾是介於「身體」與「心智」的,除了是身體(腦、器官、神經迴路、基因)的問題,也是成長過程(童年、環境、關係)造成的。

從上文可見,古希臘人很早以前就試圖以體液理論,對「狂躁」與「憂鬱」的心靈作出解釋,即今天所謂的「雙極性情感疾患」其實早就出現在人類心中。
然而,「憂鬱」是在醫療化與理性主義下,才被「疾病」完全收編。蘇格蘭醫師George Cheyne(1672-1743)描述一種只出現在進步、富庶、競爭激烈國家的菁英階層身上,在啟蒙時期風行的「英國病」:自戀又體弱多病者的形象!這些有著敏銳感受的活躍心靈,為了逃離焦慮與憂鬱,不斷尋求聚會、音樂會、玩牌、擲骰子等娛樂。
因此,文藝菁英x上流社會x憂鬱症,三者從此彼此生輝,「沒有發瘋,只是神經質」成為氣質優雅的人才獨有的憂鬱。而且,憂鬱天才一開始其實是男性的權利,英國文豪Oscar Wilde憂鬱的氣質與文字,便為他贏得了海量的粉絲。但十九世紀中葉女性解放運動後,女性反成為憂鬱症的主要受害者。直到今天,憂鬱常與脆弱、失敗、無能感等負面用詞牢牢地綁定。
而精神醫學界或心理治療工作者也會發現,憂鬱或躁症已經是一種普遍精神底蘊。當然,它或許是變形成各種新的精神問題,如女性的厭食症、暴食症身體化疾患;或男性身上的邊緣/自戀性人格。
精神疾患,在不同時代、理論、醫學、文化的觀點下,有著多元意義。但無論如何,為了身心健康,我們都需要應對憂鬱情緒。因寫下《憂鬱的解剖》而著名的英國作家Robert Burton以自己作為憂鬱症患者的身份,勸誡其他患者「不要孤獨、不要懶散」!
如果憂鬱症患者能夠在現實上,得到他人的同理與陪伴,或能夠因為做點別的工作,而轉移掉心裡的壞心情,其實都是康復之路的重要一小步!
參考:Porter R. (2002). Madness: A brief history. Oxford.